第63章 忐忑
苍松出现后，沈霁回味他的话很久，站在院中吹了半宿的风这才抬步往里走，这一走不知不觉又走到萧漓的床边。
沈霁垂眸，眸光落在萧漓脸上，半晌，沈霁抿紧了唇。
萧漓醒来时有些意外，好像自从说过“成亲”二字，沈霁便不再对他主动，都是他凑上前。
而如今，他一觉醒来睁眼刹那视野里便出现了沈霁的身影，这实在惊喜。
沈霁睡着着实不易，又做了梦。
梦里反反复复出现萧漓的面庞，前世、今世的都有，甚至是萧漓的喜怒哀乐，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沈霁还梦到，无妄宗中他的居所一开始很简陋，也相当于沈家庄那个柴房，沈霁一开始有点轻微的幽闭恐惧症，长时间待在较暗的地方会浑身不对劲。
往往就在这时，屋外会传来萧声……
每回的萧声不尽相同，但都陪伴他的孤独。
后来沈霁想起来，他被困在极夜冰时，整宿睡不着觉，后来也是靠萧声入眠的。
前几世……他并未记得萧漓会吹箫。
他还梦到了秦云笙。
他这几辈子，身边出现最多的人就是秦云笙。
对萧漓来说，秦云笙对他意义非常不同。
沈霁最开始对这个世界上人的认知便是来源于秦云笙。
小时候也不是没看过仙侠武侠类的剧，长大后亦看过很多仙侠类的书，里面的主角都是向阳而走，追寻所谓的公平正义。
但秦云笙不是。
沈霁梦到第一世，他在无妄宗时唯一一次萧漓和秦云笙长时间站在他眼前的情形。
那是一次弟子试炼，虽然沈霁已经被提携成为护法，但还需要过基础关，那就是弟子大会。
赛场下，沈霁很早便到场，他抬眼望了一圈，和不远处的萧漓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萧漓并没有意外，而是朝他笑了笑，用口型对他鼓励。
那个时候沈霁自己是怎么做的，应该是认真听天道的话，说什么都不肯多看萧漓一眼，迅速转回视线。
那个时候的沈霁看不到转过头之后萧漓的神色。
现在的沈霁却可以。
萧漓在他转头时嘴角的笑意一顿，他的目光落在沈霁身上，一直看着沈霁的背影，把人送到入场口看不见了才作罢。
看不到人了，萧漓却见不远处的秦云笙姗姗来迟。
他轻轻笑了笑，眼睛却很黯淡。
沈霁睡梦中意识到他留了满脸泪水，他伸手胡乱抓了什么，抓住后咕哝几句，轻哼出声:“子钦……”
他眉头紧皱，又道:“对不起……”
他紧紧抓着手中的东西，整个人贴上去，犹如落了水抱住浮木。
过了片刻，有人指尖轻触上他的眉心，慢慢替他揉开。
气息很近，沈霁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似梦非梦。
天光大亮，从外头投进来，还未落到沈霁脸上，便被人伸手拂去。
屋内又归于黑暗。
和黑暗一起的，还有散在黑暗中的叹息声。
一觉醒来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说不多也不少，但却能让两个人敏锐察觉到。
沈霁明显安静了很多，虽然他原本也话不多，但他的神色明显多了些倦意，就像是一种有心无力的无奈感。
而萧漓——他的话更少了，人也不像前几天凑身上前，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却不让沈霁离开他的视线。
两个人之间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谁都不愿意捅破。
然而他们不愿意，还会有其他人来。
看见季启明的那一瞬间，沈霁其实是很意外的。
三年的时间，季启明长高了，也褪去青雉，而极夜冰一别，再见时他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像是经历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心智也长大了，沈霁是第一时间感觉到的。
季启明看到他神色未变，开口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先前的情绪化，反而比较冷淡。
在街口相逢，季启明道:“沈公子。”
沈霁哑然，他道:“季公子，好久不见了。”
季启明却未答话，他单刀直入道:“我此番前来，乃是请二师兄回到宗门。”
沈霁猜到了，他道:“我带你去。”
说完，二人抬步，沈霁走的很快，忽然，他又听季启明道:“我思索过了，人魔两族在一起终究是违背伦理的，人是人，魔是魔。”
沈霁脚步一顿，他已经听出来季启明接下来要跟他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季启明接着道:“沈公子，我觉得你还是远离二师兄为好。”
话音一落，沈霁腰间的铃铛忽然响起，同时，他手腕上的红绳发着光，红绳环绕他的手腕一头飘出，往巷口另一处飘去。
二人均是一愣，顺着方向看去。
沈霁还未和来人对视就被抱住了。
萧漓从背后抱着他，炽热的呼吸拍打在他耳畔，沈霁察觉不对劲，掰开萧漓箍在腰间的手，发现根本比不过萧漓的力气。
沈霁无奈，他柔声道:“子钦，听我的话，松开。”
“我不走。”
萧漓这才安静下来，沈霁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对上萧漓的双眼，沈霁一愣。
萧漓眼中的赤红色还未褪完，隐隐看得出方才有些疯狂的模样。
沈霁道:“子钦……”
萧漓撇开眼，却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沈霁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他那双眼睛上，他伸手放在萧漓的心脏，感受里头灵脉波动，无暇顾及其他。
方才得萧漓，是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势了。
怎会如此。
沈霁一颗心都提了上来，他皱着眉想开口问，萧漓却一把揽过他的腰，将沈霁就着这个姿势揽入他的怀中。
萧漓侧过脸凑上前。
沈霁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温热的触感落在手背，萧漓又亲了几下，一直盯着他一会儿，忽然很用力抱着他。
狂跳的心脏砰砰入耳，萧漓这幅没安全感的样子沈霁还是第一次见。
他终究是心软了，伸手轻拍萧漓的背。
萧漓又低头用力蹭了蹭。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沈霁手一顿，看过去时，季启明还瞪着一双眼睛。
沈霁:“……”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的举动有多不对劲。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安抚了萧漓，季启明这才上前，他轻咳一声道:“二师兄。”
萧漓却背对着他，凑到沈霁怀里。
沈霁接住这只大狗狗，有些惊讶。
原以为萧漓和季启明关系极好，就算是此番见面亦不会冷场。
却没想到萧漓根本不愿意见。
沈霁道:“季兄你先等等……我，啊！”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被拦腰抱起，萧漓抱着他脚尖点地飞离此地。
飞之迅速，师弟不可及。
沈霁被萧漓抱会客栈，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吓得店小二一抖。
萧漓却不理，把人抱上床，亲昵蹭了蹭沈霁的脖颈，沈霁道:“子钦，你先让我回去——”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瞪大双目，落在他的手腕上。
手腕上的红绳不知何时变长，一点一点从他的小臂往上，再到他的肩膀，绕过他的脖颈。
触感微凉，沈霁发抖。
他道:“子钦，你，你干什么，你松开。”
萧漓沉默半晌，看着沈霁被红绳缠绕，似乎终于满意他的杰作，这才道:“阿霁，你不乖。”
沈霁无奈道:“我就去买个饭，等下！”
这次，红绳顺着他的衣领往里走，探到胸膛，沈霁被这触感吓得魂飞魄散，道:“子钦，我求你！你放过我吧！”
和之前那次几乎一样的话语，萧漓闻言一顿，他指尖拨开，沈霁身上的红绳继续往里探。
沈霁在绝望时听到萧漓的话，萧漓道:“阿霁别怕。”
沈霁崩溃道:“我这不能不怕啊！你放过我吧，我真的受不了这样……”
许是他的哭声太过凄惨，半晌后手腕一松，他人脱力往下倒，被萧漓接住，萧漓抬手抹了抹他的眼尾。
萧漓道:“阿霁，别离开我了……”
沈霁哭的一哽，他道:“启明还在外面呢。”
萧漓的手指揉上他的后颈，沈霁被他捏的一颤，缩着脖子又被萧漓拖回来，摁在怀里。
萧漓眯着眼睛枕在他肩膀上，沈霁等了半天觉得萧漓状态稳定下来了，这才继续开口道:“启明此番下来，应该是为了你吧。”
沈霁道:“子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回宗门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萧漓摁着他后脑勺的手一顿。
沈霁全身毛竖起，他紧绷着惊觉不对便警惕起来，萧漓却轻轻笑了笑。
他凑近沈霁的脸，他扶着沈霁腰侧的手有意无意摩挲着，沈霁听他戏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道:“你想知道也可以，但要有代价。”
沈霁:“……”
他马上摇头如拨浪鼓。
天知道萧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二人的姿势已经非常危险了，沈霁几乎是坐在萧漓身上，萧漓的手碰过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烫的不行。
沈霁察觉自己的身体反应，悲催心道:他这不会是真的弯了吧。
想着，萧漓捏了一下他的腰侧，沈霁顿时如同受惊的离禾般诈起。
他吓得要命，道:“好好说话你别耍流氓！”
萧漓却笑了。
沈霁看着他，道:“启明这次过来就是因为你，子钦，你知道的吧。”
“他们想让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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