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丢脸
就在沈霁发呆间，门“吱呀”开了，萧漓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沈霁被那动静吸引，愣愣看过去，下一瞬，他便缩回被褥里，露出一双眼睛。
沈霁大声道::“你等等，先别过来！”
萧漓闻言顿住了脚步，沈霁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的目光这才落在萧漓身上，惊觉萧漓一身红衣飒然，分外好看。
萧漓温声道:“阿霁，你先喝粥垫垫肚子。”
在狐狸洞中，没时间细打量，眼下一看，萧漓的变化太大了。
沈霁道:“不用了，唔，我还不饿。”
萧漓却道:“不行，你昏了一日一夜，未进过食，不吃怕耐不住。”
说着他迈步上前，沈霁忙道:“我说了不饿就是不饿！你走开！”
萧漓伸出一只手握住他挥在半空的手臂，道:“阿霁，乖，听话。”
沈霁全身上下躁得慌，火烧火燎抽开手，却没抽动，他把脸埋进被褥里，道:“那那那你先把粥放下，我等会儿再喝。”
他这副样子落在萧漓眼里萧漓不可能察觉不到有异，萧漓脚步微顿，片刻后，他坐在床沿，伸出手轻轻抽掉沈霁手中的被褥。
萧漓道：“阿霁，你有什么心事直接跟我说好不好，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我如果做错了什么，你骂我打我都可以的，但别不理我。”
沈霁憋得脸通红，若是往日，他的力气定然比不上萧漓，但今日不同，他拼命往里面躲，用手攥着被褥往里头缩，萧漓也不知为何，并没有强行将被褥拉开，而是一边低声和他说话一边轻轻拉开被褥。
这么一来一往，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沈霁紧紧抿着嘴，他实在忍不住了，忽然间爆发出一阵大力把萧漓手中的被褥全部抢了过来，盖在自己身上。
萧漓和离禾都被他吓了一跳，沈霁埋着头，看不见萧漓的神色，片刻后，他的双腿忽然腾空，他扑腾一下，萧漓揽住他的背连人带被子往怀里带。
萧漓道：“阿霁，不管你怎么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说完，他横抱起沈霁往桌边走去。
一旁的离禾见状瞪大双目：“哇哦。”
他识趣扬着尾巴跑出门外。
把沈霁抱到桌边，萧漓不知什么原因还不肯松手，沈霁痛苦不堪，他只要一动背后箍着他的手臂便会收紧一分，二人便更加紧贴，对方的温度传了过来。
萧漓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递了一勺粥抵在他唇边。
沈霁满目通红，他诚实道：“我现在，真的吃不下，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好不好啊。”
抵在他唇边的勺子表达了拒绝，沈霁无奈，只得吃进去一口。
一口下去，他微微睁大双眼，道：“你做的？”
萧漓笑了笑，又递来第二勺，沈霁只得吃下。
萧漓这才满意，道：“阿霁，你多吃点。”
沈霁推辞道：“别……不用了唔。”
沈霁一只弓着背，知道反抗无效，在萧漓喂了两口后他主动端起碗，一口喝了下去，哪成想呛到咳了咳，他咳得满眼泪花，萧漓伸手轻拍他的背。
另一只手从他后腰处往前环。
沈霁微微僵直脊背，呼吸越来越急促。
睡梦中的事情他还没忘记，方才萧漓连人带被子抱着他，沈霁已经忍得难受极了，这下萧漓的手是直接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他身上，碰上的一瞬间，沈霁差点原地起跳。
沈霁道：“卧槽你别！！”
萧漓眼疾手快抱住他的腰，与此同时，手也碰到某个地方。
两个人同时一愣。
沈霁先一步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弓着背缩成一团，躲在桌子底下，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祸是就地打个洞钻进去。
洞越深越好。
窘迫间，他听见桌面上听到一声轻笑。
萧漓的声音从桌上传下来，闷闷的，他道：“原来阿霁方才这么抗拒我，只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萧漓却没再说了，伸出一只手想把沈霁拉起身，沈霁往后躲，萧漓又道：“阿霁，你知道的，这个桌子我施个法便能够灰飞烟灭。”
沈霁：“……”
他从这话里听出真切的威胁之意。
为了避免这桌子就地嗝屁，他梗着脖子慢慢从桌下探头，刚探出一个脑袋，便被萧漓抓着手腕拉到萧漓怀里。
眼看萧漓抱着他腰的手往下，沈霁惊得声音都变了调，道：“你！手！手！”
萧漓在他耳边闷闷笑了笑，道：“阿霁，用不用我帮你？”
沈霁真是怕了他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不不不，这点消失就不麻烦了！”
萧漓道：“嗯？这怎么能是小事呢？”
这声“嗯？”让沈霁回想起他们还在无妄宗的时候，萧漓每每调戏他，都会用上这么一个尾音上扬的“嗯”，再加上他的声音格外好听，一旦这么说的时候沈霁都会被撩的红了耳朵。
这次也不例外，沈霁却是抖了抖，犹如炸毛的赤狐一般，瞬间便从萧漓怀中跳了出去。
还没跑出去又被萧漓拉了回去，萧漓捏了捏他的耳朵，将人一把抱起，沈霁这才发觉四周的环境，看样子是一间客栈，但似乎又不是，他想开口问，一想到方才萧漓干了什么事情，他又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又羞又臊。
一晃神，直听“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全身没入温热的水中，沈霁瞪大双目，萧漓没有脱他的衣服，放下他便离开了，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萧漓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他道：“阿霁，你一个人好生洗着，衣服我已经放好了。”
沈霁被水跑的，浑身更热了，他这才脱了身上的其他衣服放在浴桶外，这一放，便见浴桶边已经放好了干净的衣服，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够得到的地方。
沈霁翻了翻，都是些红色的外衣，成片红色的外衣中，还有还有一条红色的亵裤。
几乎从头到脚都是红色的，这是干什么呢！
此时，萧漓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他道：“阿霁，外衣换下来了吗？需要我进来取吗？”
沈霁的脸憋成猪肝色，道：“不用！”
顿了片刻，屋外又传来几声轻笑。
萧漓为了证明他先前说的话，在沈霁入水后屋外便响起萧声，曲调悠扬，又带着一丝怅然的感伤。
沈霁忙于生理问题，也来不及思考这箫声为何会如此变化，我满脑子都在回想方才出丑的模样。
思虑太多，一时间难以集中注意力，可屋外的箫声却像是一个指引的方向，带着他飘远的思绪又跑了回来，就像无数四散的光电，又慢慢地凝聚，在他眼前汇聚成影。
最后又形成一张脸。
在那张脸形成的那刻，沈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他急促喘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着，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但即使放松下来，他的脸颊依旧通红，就算不碰，他也感受到滚烫的温度，比浴桶里的水都还要热。
直到他喘匀了气，箫声陪着他戛然而止。
最后一声调子格外压抑，甚至还有些尖锐，沈霁听着，耳边忽然出现嗡鸣声，似乎还有些杂音，或者还有些雷声。
他的眼前一片泥泞，眼前模糊一片，很快便陷入黑暗。
闭上眼那一刻，沈霁心道：他不会真的弯了吧？
直至今日，沈霁才来得及好好观察前几世的萧漓。就算知道前世萧漓对他的所作所为或多或少是身不由己，但是带给沈霁的阴影却是真切的，做不得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算沈霁不怪萧漓，但也至使沈霁再重生时对他产生一点自心底的抵触。
而现在，沈霁见到的，却是个他从未见到的萧漓。
他梦到第一世他鸽了萧漓一段时间后，心中觉得愧疚，于一天又偷摸到藏书阁，想去看一眼萧漓去了没，却看到萧漓一个人站在他往日站的整理书架的位置，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看。
修长的指节翻过书页，发出很轻的声响，萧漓低垂着眸子，看得很认真。
窗外透过阳光，照在萧漓的侧脸上，萧漓恍若未察觉刺眼，他抿着唇，忽然拇指动了动。
拇指摩挲过封面页，那上面用墨水写过一个“霁”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景，沈霁感受到一种宁静的忧伤，很淡很淡。
就像是人的一生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个人，这种孤独一直陪伴着自己，原本可以独自承担，但忽然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习惯成然，某天又不陪了，那自己会有一丝不知所措的难过。
眼前画面一闪，视线清晰后，沈霁被周围一片雪白晃了眼，意识到这是在极夜冰内，沈霁听到一声“阿霁！”
这声音自然是萧漓发出的，声音嘶哑，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又难以抑制带着些撕心裂肺的声腔。沈霁眼前走过一人，背影他很熟悉，就是他自己。
他想起来了，前世萧漓魔族血统觉醒，差点失手杀了他，到最后关头才清醒过来收手，他急急忙忙道歉，然而沈霁已经被他吓到了，得了自由便慌忙跑走。
这一走，他们这一世和谐氛围就此打破。
也是这一走，整个剧情又陷入了和第一世一模一样的状况，最后他们谁都没落得好下场。
沈霁当初真实被吓到了，无暇顾及其他，如今站在清醒的角度一看，那次分别，痛苦的不止他一个人。
萧漓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绝望，他喊他，沈霁却没理他。
画面再次一转，他看到当年被困在极夜冰的自己，还有萧漓。
那时候两个人完全陷入极冰状态，萧漓一意孤行把沈霁绑回极夜冰禁锢自由，他们互相不能理解对方，沈霁不愿意见萧漓，更不愿意和萧漓说一句话。
萧漓也不出现在他眼前，沈霁却没想到萧漓会在他入睡后悄悄进他的屋子，修长的手托着他的手臂，拇指摩挲他的手腕，又在他的指节上落下一个个吻。
闭上眼吻下后，再睁开眼，沈霁看得分明，萧漓的眼中无比忧伤又绝望。
沈霁愣愣睁开眼，不知为何会做梦梦到这些，梦里的感觉就跟他闭上眼前萧漓最后一个箫声一样，令他听了觉得无比难过。
心脏又传来刺痛，沈霁眼眶通红，他眨了眨眼，偏过愣住。
他的一只手被萧漓握在手心，他也被换上了红衣，萧漓趴在床边闭目浅眠，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长长的眼睫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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