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37

        “这个时间来找我可不多见。”

        邓布利多在垂着长长穗子的穹顶下递给她一杯牛奶，他面前摆着一些信函，刚刚他就是在处理这些。

        克莱尔接过牛奶，旁边飞出一只温暖又炫目的毛茸茸，它扣扣搜搜的挤在她落座的椅子扶手上，探头去啄她的牛奶。

        “啊，请原谅，”邓布利多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的拜访太突然，我只好把福克斯的那份牛奶用来招待你。”

        克莱尔说：“我也不会和福克斯抢它喜欢的东西……”

        虽然这么嘀咕着，但她还是把杯口的位置让给它。凤凰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她的，低头去享用它的美食了。

        旁边挤着一团小太阳，克莱尔也微微放松下来。邓布利多隔着镜片注视着她。

        “你的学业完成的十分不错，我已经听好几个教授来向我夸奖你了……但你知道，不包括斯内普教授。”

        克莱尔哼哼道：“他刁难哈利，还总是给格兰芬多扣分……”

        “要承认自己的错误总是不容易的。”邓布利多公正的说，“不管是小巫师，还是我们的教授，这总是非常困难……我很高兴听到下午你帮助了同学。”

        下午的飞行课……

        她沉默一下，轻声道：“我只是不想有人受到伤害……”

        邓布利多认同了她的想法：“但是你不能保护所有人。克莱尔，那很累，”校长注视着她苍白的脸颊，“而且，总有那些我们无法保护重要的人的时候出现。更何况，需要保护的人并不一直需要保护。你明白吗？人总是需要成长的。能保护他们的最终只有他们自己。”

        校长室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福克斯喝完了那一点牛奶，懒洋洋的把脑袋伏在她的肩膀上。它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和人类幼崽，微微眯了眯，露出惬意的神色。

        克莱尔的视线乱飘着，没有落点。她突然问：“那你呢，阿不思？你有没能保护的人吗？”

        这句话她没想太多就冲出口，显得太过尖锐。一问出来就立刻让她懊恼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不思，我只是……”

        邓布利多温和的打断她。

        “我有，曾经有过，”他说，蓝眼睛呈现一种温柔又悲伤的蓝色汪洋，“而现在，我已经老了。”

        他这么陈述道。

        克莱尔突然哑口无言起来。邓布利多的态度让她感觉他并不一无所知，甚至整件事后都有他的推手——可是，为什么呢？她不明白。甚至连自己的问题都让她混乱。

        她摸了摸福克斯灿烂又令人炫目的羽毛低下头。

        校长室一时之间显得安静极了，无数理不清的情绪在她心里碰撞，呼啸着想要发泄出来。这时，长者坚定又柔和的话语落在她的耳边。

        “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克莱尔，”他说，长长的胡须垂下，像是一片安静又浩瀚的河流，“我虽然已经老了，但大人的事情交给大人来烦恼。”

        可是克莱尔端详长者的脸，试图观察那个隐藏在层层皱纹后的灵魂的真正想法。可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说不通。他想让学生面临危险，在危险中成长，似乎做好了自己一定有保护不了他们的那一天。

        克莱尔立刻想到那危险说不定就是来自奇洛。但是让他这么谨慎，甚至可以说布局，难道她的猜想是真的？

        可邓布利多不会是这么不顾学生安危的人！

        除非他认为除了一些人外别人的危险会很小？

        克莱尔的声线在颤抖。她忍不住抱紧了福克斯，冷汗爬满了后背。她应该问出那个问题吗？

        为什么不呢？

        “奇洛，”她断断续续的说这位教授的名字，深呼吸着，“他有问题，你知道，对不对？”

        邓布利多只是看着她。

        她说的话渐渐流畅起来：“他和你的敌人有关……对不对？至少你是这么猜测的。那个人——伏地魔。只有他……”

        哈利……救世主入校了。很难说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已经计算好的。在她和他的相处中，她从不把他当做‘救世主’这样的符号来看，他的脸从来都是那个在纷飞起舞的气球中惊喜而开学的笑颜。

        她喃喃自语，甚至没发现自己说出来那个魔头的名字。

        “克莱尔。”

        邓布利多的声音打断她的呓语。

        她茫然的抬头，和邓布利多对视。

        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时候他又表现出一种成年人特有的狡猾来，坚硬的外壳后浮现出老人的疲惫。

        “克莱尔。”他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甚至能从其中听出一丝恳求。他张了张嘴，看着她，好像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是陷阱，你知道危险会来临，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一个学校的学生——”

        克莱尔的声调越来越高，福克斯不满的打了打她的胳膊，克莱尔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一样，只顾着死死盯着邓布利多。

        “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孩子们知道。”邓布利多说，他没有在意她的失态，重新带着发冷的理智解释道，“知情人越少越好，才能避免变数出现。他很虚弱，不得不来冒险。相信我，他比我们更害怕别人的注意。”

        她面前坐着的是有史以来最伟大且还活着的巫师。她的脸颊浮上显眼的驼红，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短暂的爆发后，克莱尔又突然哑口无言起来。

        “我在这里，”邓布利多盯着虚空中一点，轻声道，“他没那么轻易对学生下手。”

        “你太自大了……”克莱尔说，她脸上还带着发火的余韵，但好歹已经冷静下来。

        这种沉默维持了很久，外面的钟声又响了几声。

        “你把什么东西拿来当陷阱了？”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

        她追问：“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

        他看着她，那是令人发寒的目光。克莱尔固执的瞪着他，等待他的答案。邓布利多避开了她咄咄逼人的视线，看向她怀里的福克斯。他意识到她必须有个答案。

        克莱尔突然一下子懂了。她早已被牵扯进来。

        “……你从那里醒来。”他说，“你和雷古勒斯间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克莱尔一言不发的蹭的站起来。

        “冷静下来，”邓布利多立刻道，掩埋在坚硬下面的担忧立刻浮出水面，“我不希望你现在知道这些……”

        克莱尔眼前被一层水雾遮挡了。所以，她也没发现邓布利多举起了手。

        “……所以，”他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非常遥远，好像立刻就能离开她，灵魂飘到另一个国度去。

        “忘了它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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