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个失败的约会

我原本就是打算借乔尼的顺风车到旧金山的。对，我们是打算先到奥马哈然后乘坐太平洋铁路过去。我原本想他不是去圣迭戈而是去旧金山干什么，我还以为是那里城市化更好。不久前才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向他好好吐槽了一遍那里华人更多，其实意味着更多的歧视。他就以理据争说明那也意味着更多的通婚案列。我，直接没声了……他是非要，我是说，他要『再』挨社会一顿毒打才会怕疼吗。

        我问他，倒底有没有考虑过我根本不打算在那里长久生活。他说有，他还说打算说服我之后再看我的意愿更改计划。头疼，我也搞不清他究竟是安排了个明白还是在冲动行事了。

        而我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所以我问他是否还要继续这次长途。他就说，「当然要啊!我想和我女朋友住在同一个城市里…」。

        ……我究竟是怎么走到这步的，我最初难道不是只想打工吗？——我再次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

        总之……第二天，我们终于抵达了堪萨斯城。他说要不要逛逛吧，我同意了。我提议去政府大楼看看，乔尼很迷惑，我就说，我认为政府大楼是每个城市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他一脸无语地看我，但还是答应了。

        我看着那栋楼，乔尼在一旁说，「你看，没什么特别的吧。」我嗯上两声，没有多说什么。

        我想……当时露西求助曼登很大的理由之一，就是曼登当时恰巧在堪萨斯城。而且布莱克摩亚能用电话追踪到，大约是曼登在堪萨斯城有宅邸。在那列火车上我询问过了，的确是如此。但，他现在应该还没到堪萨斯城吧？毕竟火车总比马匹快。

        我巡视着周围的建筑。果然，我实在无法将它们与我模糊的记忆做比对。但我姑且还是看了一眼。喔!我比较有印象的是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白发的男子。他具体长什么样我也没看清楚。……是，我近视。但只是看不清远方，不戴也没太大问题……就是不能当狙击手，呃，我原本也不打算当。

        不过，我总不能看对方一头白发就跑过去问人家，哎!您是林可·罗德艾根吗？……话说林可的木屋离这里应该很远的吧，不过他应该也不是一直居住在那里…似乎是大总统安排的…？

        我就想着这些事，并终于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叫声。「marvin!」

        我感觉一阵寒意，转身还真就看到了那位金发的小贵人，我曾『服侍』的小姐，查理兹·赫特。我嘞个去……我再次感到要命。

        她原本正笑着靠过来，但又立即冷下了脸。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喔，你是——」

        「宇，我们走。」我看乔尼也没什么好脸色。

        「……」

        他说得对，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我想着，姑且打了个招呼并说明我要离开了。可那位小姐却握住了我的手腕。

        「等等，marvin!」

        「——放手!……她——他叫宇·周!」

        乔尼喊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他是很想用『she』的吧。

        「喔，是吗!」查理兹看着好像完全没把乔尼放在眼中，她就是看着我说。「marvin，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就算管家让你走——你当时怎么不找我？我很中意你的!结果你现在跟……这个人？——他请了你吗？他有什么值得你好跟的？——喔，我很抱歉。我该说地慢一点你肯定没听懂…」

        「——查理兹小姐。我已经被解雇了——我想我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及，如果你没有什么事了的话，请原谅，我们要离开了。以及，请你自重。」

        我快速、坚决地吐出了这句话。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立即转身推着轮椅离开了。那位贵小姐似乎呆愣在了原地。

        「好哎，你怎么做到的。」乔尼回头看她的反应，似乎很解气的样子。我反正挺解气的!

        我俯下身，小声地说，「我没告诉过你吗？我之前在她身边几乎是个哑巴。」

        乔尼抿了抿嘴，「……但你对我倒是滔滔不绝。」

        「是啊，我可喜欢你了。」我小声地嘟囔，然后发觉他正抬头看着我。

        那蓝色的眼睛直盯着人，蛮犯规的。

        「……宇，你很犯规，刚刚是你头一回说『喜欢』我!…我却不能在外面吻你。」他几乎每说到一个『关键词』时就得看一下周围，压低声音。

        我一时无声，然后无力地解释道。「……我是说『欣赏』……还有，我的意思是……『喜欢』跟你说话。」以及，所以，我说过我不会是一个正确的人选。

        「——好吧，你很羞怯，我已经明白了。」

        我把这句话当耳边风吹过，「还有——就算我不是打扮成这样，你也不能在公共场合那么做。」

        他又垂下头，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很正常吧……难道我说得太直接了？

        不对，他应该在想些别的事…

        「刚刚那似乎是我头一回碰上『之前的人』……果然都是那种态度吧。看来她的确是『在乎』你，不然就应该看到我立即避开了。」

        「她不值得，乔尼。」

        他重重地点头，「对，你说得没错!——我只是想着来气……!」

        我笑了笑，生气总比难过的要好。「是啊，你前女友真可怕。」

        他直接瞪大了眼睛。「——不是啊!!那个人根本不算吧？!」

        「你说什么是什么，乔斯达少爷。」

        「我现在才终于和值得的人在一起了……」我听他这样嘀咕道。

        「……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去火车站吧。」

        他沉默一会儿，「………不，事实上我有想去的地方。」

        ……

        他没有细说他想去哪里。我就问他搞那么神秘干什么呢，难道之前来过这里吗。他说来过，让我不要打扰他回忆路线。我就任由他引路，在后面紧跟着。只是他停在服饰店的时候，我的眉头就紧锁了起来。

        「你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他这样有些不安地问我。

        我有些抑不住情绪，「……你是打算把我装扮成更衣人偶吗？」

        「不，什么——不是!——我只是想。——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所以，只是半天。你能不能，我们可不可以，像一对情侣那样……去约会呢？」

        我将手掌抵在脸中央，「…你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

        「宇。…只是一会儿，我们马上就离开了啊!」

        「……」我叹了口气，「……那，不要太名贵的店铺。昂贵的东西在我身上只会显得滑稽。我会全身感到不适，就像蚂蚁在满身乱爬。」

        我看他的满脸不解，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一路对他解释自己对奢侈品的态度，我认为它们其实没什么价值，不如说我有些厌恶购买来满足虚荣心和攀比。我最终提到了他当掉宝石的事，他才点头说的确是那样。

        最终我们兜兜转转终于选了一个店铺走进去。迎接的女士看到我们两人，她看我是个佣人，看轮椅上的乔尼是个贵人。我倒是早已经完全习惯这些事。只不过这次，当那位女士问乔尼是要给哪位幸运的小姐挑选衣服的时候，他就直说了要为我挑。

        那中年女人很快露出了看怪咖一般的眼神，她说不定认为乔尼精神不正常。我看到乔尼脸上难受的神情，咳了咳几声，然后用『女声』对那位女士说明我是个女性，因为一个特别的活动穿上了西装。她惊讶地张大嘴，慌乱地道歉，说要带领我们去选裙子。

        我看乔尼像是刚刚见证了什么奇迹一般。「刚刚……你让我心脏跳的好厉害……细声细语的…还笑着…你难道是以咳嗽来开关什么模式的吗？那就是你的奇妙能力？」

        我又咳了咳几下，好掩饰自己的害臊，「不，我平常就是这样的。话说，谁都会拔尖声音吧？」

        「是这样吗……我想多听几回。」

        我就那么拔尖声音说了几句话，他看起来还真听不腻。然后我又放弃了。我说累了，别勉强我。似乎只有我觉得肉麻。他还有些委屈，小声地说好吧。「我也爱你原本的声音，我想我只是觉得新奇。」他又立即这样说道。

        我挑选着衣服，看着上面的标签发愁。这些衣服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钱。对我来说可是巨大的金额。我还以为我们已经选了个足够低调的店铺。他在一旁说不要在意价格，可我无法做到。

        他挑了几个给我看。无一例外都被我拒绝了。饱和高，绚丽，鲜艳。这些特征都不适合我。但他也没选那些露出背部的衣物，或者短裙，我想他至少还是记得我身上的疤的。我最终挑了一个暗蓝色的长裙。款式是我能够找到最简洁的了。乔尼也觉得很不错，或者他只是违心地那么说。

        我换上之前跟他说最好不要抱有期待。我也不是没穿过裙子上街，还有过被人指作女装大佬的时候。我老爸他，还老是受不了我这个闺女被指认成男娃而和朋友吵架呢…。

        只是，当我浑身不自在，很迟疑地走出来的时候。他不断地说我是个美人，要不是我对自己心里有个数，我都差点相信了他善意的谎言。

        但他又是说，「你真的美极了……宇。。。我好幸运能有你在身边啊。」

        我感觉耳朵热地难受，「——好了好了，不要摸了，我相信你。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换回去了!」

        那个女士也在一旁夸赞，那倒听着很虚伪……我也笑着回应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脸上的妆容。仿佛我真的像个女性。……不，我在想什么。我原本就是女的吧…？

        只是穿着我还是十分地不舒服。不，不是『男性』『女性』的问题……「你使我很迷惑，究竟怎么了？」他这样问。

        我抓了抓身上的布料，「我只是想到，我可能难以给你一个像样的回礼……很长时间内都做不到……或者在这个世界上就做不到。」

        「…可，你不需要那么做啊？」

        「……」我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只是出门之前，我再次跟乔尼说最好做好准备。接下来他才会感受到问题。我看他的表情显然事不理解的。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外面那些琐碎的声音不是无视就能解决的。

        看来我的确被打扮成了一个『女性』，他们多是惊讶『我』怎么会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道上。毕竟像『我』一样的存在可是稀奇的。

        「我『祖国』的女性们…来自穷苦农村的女性们…她们都相信着能在这里成为女佣，或者华工的妻子。并还清身上的债务。她们搭上了那船只，挤在狭小的船舱里，漂洋渡海来到了这片土地。但她们数量不大，全美国也就几千来人吧…」

        我这样对他说着。

        「但是等着她们的只有……」

        忽然有个男人走到了我跟前，以便宜了我一般地态度说。「这位小姐，多少钱才能买到与你特别的夜晚呢？」

        「!？——搞什么……!她是我——」我用手挡在乔尼的嘴前，他没再说下去。而是不解地看我。

        「站在这里会被泥水溅到。我们稍微往后走。」我这样说，将轮椅向后拉去。那个男人看我的态度很快就不高兴了，伸出手就要向前迈步。但是那家伙却一脚摔进了排水沟里，因此飞跃而起的泥水被我们落在了身后。

        我就没再理会那个男人，继续向前走着。乔尼不断回头确认，但他也没问我那是什么情况。我感觉我们之间只剩下了死一般地沉默。我找到了个人比较少的街道，然后来到他面前，半蹲下来。

        「你明白了吗，我不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诧异与慌乱无措，我又叹了口气，「所以说……」

        「我明白了——!我很清楚了——!我们回去吧——换上那套西装。——拜托，看着你哭泣，我的心脏也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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