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幻境四
最后一颗了？
心魔竟然还这么好心地对她做出了提醒。那也好，不用她再跑来跑去了。
林念念当着李长老的面吞下了这颗丹药，而在李长老眼中，这就是个贪功冒进的蠢弟子罢了。
瞧她，为了突破，竟如此急切。天资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脑子，让这种蠢货进仙门，才是仙门的损失。
李长老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前面那些固本丹都是幌子，只是为了给点甜头、钓她上钩而已，等吃下这最后一颗，她此生便再难求得大道了。
果然，李长老看见林念念扶着门，像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他故作关切地问了句：“怎么了这是？”
林念念认真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种种变化。
用了这丹药后，灵力先是变得充沛、灵脉也变得强盛，给人一种即将突破的错觉。
她原本便是元婴修为，此时在幻境中只是筑基升金丹，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于是她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运转着周身的灵力。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淡化，沉进了虚幻的雾气里。
可随着她一次又一次把灵力推上高峰，金丹的界限却仿佛越来越远、也越来越牢不可破。为何会有这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她凝着眉，不再执着地寻求突破。
等到沸腾的灵脉重新沉寂，她才又一次，一点一点地催动灵力。灵脉中有一处凝滞，无碍、推掉，第二处凝滞，奇怪、推掉，直到第三处、第四处、第五处
原是这样。
她突然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修炼，下头的灵力也宛如一潭死水，只因这些凝固之处，像是一条锁链、一道屏障，把她的突破之路，生生截断了。
修炼遵循的是“一生二”的法则，但若是一个人长久的都只能“一生一”，修为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提高。
林念念想起自己刚穿过来时，努力修炼了一整年，也没有什么收获。直到绑定了“接单”系统，换到了修为，才算是打破了这层屏障。
她曾以为是原身天资的问题，现在想来，原身的灵力空间那么大，足以证明天资上佳。
而这一切，竟都是因为李长老哄骗着原身吃下了这古怪的丹药，毁了原身的灵脉。
可也许是原身天资实在出众，即便是在丹药的限制之下，也咬着牙、日复一日地修炼，靠着那微乎其微的一点点提升，硬是爬上了金丹。
即使是没有希望的努力，她也做了整整三十年。
直到最后，或许是郁结难消、急火攻心，以至于走岔了灵力。
林念念睁开了双眼，乌黑的眼底是一抹浓重的哀切，她停了许久，才对着四面虚无，轻轻说了句：“真是，辛苦你了。”
柔柔的风吹过，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浅浅的笑，倒像是释然了一般。
“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了她的眉间，而她也终于看到了原身的记忆。
林宗主外出，前来白水宗做客的李长老给了她一粒能助人修炼的丹药。彼时，她还年少，并未发觉这是一个被精心策划好的陷阱。
丹药很好，她修炼得十分迅速，若是爹爹回来了，知道她晋升金丹，必会高兴吧？
于是当李长老再一次给她丹药时，她也毫不犹豫地收下了。李长老曾提过一句“丹药虽好，但也要用之有度”，可这轻飘飘的话语很快便淹没在了他大段大段对她天资的夸赞中。
任谁被夸，都很难不飘飘欲仙、得意忘形，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直到吃下最后一粒丹药，她发现了一丝古怪，她去问李长老：“为何我吃完之后，修炼变慢了？”
可李长老却对她冷下了脸，说：“我早就告诉过你，靠丹药修炼不是正道！若让你爹知道你如此急于求成，走这种邪门歪道，他必然饶不了你！”
她当时怕极了，只一味地责怪自己不该用这么多丹药。
李长老却又缓和了语气，像一个和善的师长，安慰她：“修炼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你只是暂时遇上了瓶颈，过上一段时日，自然会好的。”
她六神无主、无可奈何，只能听他的话，自己努力修炼、打破瓶颈。
一晃眼，便过了三十年，她终于在日日的勤奋苦练和无限懊悔中摸到了金丹的门槛，而天资上佳的她本不必蹉跎这么多岁月。
当她终于想明白时，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变数。或许，这一切早就在她接下第一颗丹药时，就注定好了。
“接下去的路，就麻烦你替我走下去了。”
清风消散，一双柔柔的手抚过林念念的头顶，耳边仅留下这句余韵悠长的话。
天光乍亮，周围的一切又变成了白水宗内的模样。
林念念沉静地看着前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宛如漆黑的深潭。角落里，小狐狸定定地望着她，似是有些担忧。
李长老仍在明知故问：“怎么了？”
林念念站起了身，半垂着眼眸，问道：“李长老，为何我修炼变慢了？”
李长老心里一喜，差点压不下自己上扬的嘴角。他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你还问我？要不是你自己一心只想靠丹药修炼，怎会如此？”
“这本就是为正道所不耻的邪法，若是让你爹知道，他必要打杀了你！”
李长老本以为，眼前的女娃听了自己的话后，会大惊失色、哭哭啼啼、不知所措。却没想到她只是轻笑了一声，那笑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意。
等等，杀意，怎么回事？！
林念念手中剑光一闪，李长老尚未反应过来，清月剑就从他胸膛穿过，留下了一个阴森恐怖的血窟窿。
“丹药？”
噗嗤！冰冷的剑尖又从他背后飞来，再一次没入他的身躯！
“还是毒药？”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刺了多少剑，而眼前的女子还在冷冷地问他，又不像是在问他。她漆黑的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向了他无法理解的地方。
“这是什么药？”
“为何选中了我？”
“你还在谁身上也用了这种下作手段？”
李长老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他像是难以置信般地瞪大了眼，犹不死心地问着：“为、为什——”
“真是麻烦。”
林念念也想问，为什么砍了这么多下，这心魔幻境还不破？
她勾了勾手指，清月剑乖巧地回到了她手中，剑身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污。
“因为，你只是一个心魔。”林念念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人，一息过后，李长老又完好无损地立在她面前，仿佛是什么恐怖片的现场。
林念念手腕一转，属于元婴剑修的剑气震荡开来，形成了极为恐怖的威压。而那剑气仍在不停地聚积着，剑身上是红到刺眼的灵光，如一团炽热的火，慢慢的，那红光又变成了亮到极致的白光。
如果说，红光能焚尽万物。那么白光，便能让世间万物化为虚无，虚无之中，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皆将无所遁形！
“你当真能打破自己的心魔？”
李长老立于前方，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有何不能！”
虚空之中，似有一只手，轻柔柔地搭在她持剑的手上，与她一起，举起了长剑。
心魔心魔，困了她数十年的心魔、让她为此懊悔了数十年的心魔，不就是让此刻的她来打败的吗？
“我知道了它是如何困囿住我，我便也会知道该如何打破它！”
“如果这是我逃不掉的过去，那便让现在的我来撕碎它，撕碎这个虚假的幻境！”
“嘭——！！”
凝聚了无尽灵气的一剑悍然落下，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荡出的灵气如汹涌奔腾的浪潮一般席卷、冲击、摧毁着这片空间。
青玉台上，众人只看到耀眼的白光在那垂眸的女子周身绽开，浓郁而蛮横的灵气竟让头顶的结界都为之颤动。
“这、这是要突破了？！”这是哪来的弟子，如此天赋，如此恐怖！
“这才仅过了半日”整个修真界有半日便可突破心魔的人吗？！
徐回望着青玉台的目光灼灼，他激动地搓着手。果然是她！他没有看错，这个弟子果然天资出众、天赋异禀、天上地下都找不出第二个！
突然，浩瀚的灵力倏地一收。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只见那垂着头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她望向他们的眼神，淡漠、平和、疏离，不带任何情绪。
片刻之后，女子又闭上了眼，竟是回到了幻境中！
“啊？这是为何？”
“她还想再突破一次？！”
“哎，李长老，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有人发现了李长老的异样，随意地问了一句。
李长老不敢回答，刚刚女子望向他的眼神中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他毫不怀疑，等她真的出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他、他得逃了！
突然，他两条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方才的威压如当头棒喝一般，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耳边响起女子轻柔的嗓音。
“李长老，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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