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晋升赛
昨夜悄悄落了一场雪，九云走后，林念念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后知后觉地想起，晋升赛的日子，正好是在元宵节。
然而，修真界似乎没有这个节日。
她来了这么久，发现修真界不讲佳节团圆，也不讲阖家欢乐，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修炼。
林念念等了一整晚，也没有等到落尘，她有些担忧地想着，是不是他的阵出了什么问题？他还好吗？
等晋升赛结束，若是他还没有出现，她必要想个法子找到他。
一月十五，晨光熹微，外头雪花只剩零星几点，她离开了居所，往传送阵去。传送阵会把他们这些弟子送进真正的仙门，也就是头顶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对一些弟子来说，这或许是他们此生唯一一次进仙门的机会了。今日的晋升赛若是不通过，他们便会被遣离仙门，回到自己原本的宗门，或是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
林念念觉得这样也不错，等任务完成后，她也不愿再做什么掌门，就去当个散修，看看这世间万物。
风雪渐消，偶有几朵雪花飘在她垂落的长发上，眨眼间便又失去了踪迹。
时辰还早，山林静谧。然而半道上，却有一人比她更早，竟是许久不见的钱长老，他气息不稳，似是有伤在身。
掌门回来后，听闻钱长老受了好大一顿惩罚，还被关了禁闭，昨日才放出来。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念念并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但看钱长老伸出的手，她意识到，这人就是来拦她的。
“钱长老，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冷了下来，眉宇间覆了一层冰霜。
“晋升赛是上一届弟子的事，与你无关，给我回去。”钱长老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态度强硬，不容置喙。
林念念被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气笑了，她悟了，修真界还不讲道理。
“仙门里，什么时候规定本届弟子不能参加晋升赛了？”
钱长老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仙门确实没有规定，但林念念就是不能去。晋升赛，哪些人该晋升，哪些人不该晋升，都已经早早被安排好了。林念念是从练剑峰出去的，若是放她走，连累的就是他和他背后的紫天宗。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恶意，手中出现了一柄长剑，直直地指向林念念。
“回去。”
林念念看着森冷的剑锋，冷哼了一声，一路走来，这仙门自下而上的蛀虫还真是不少，贿赂、包庇、欺压、歧视，倒都被她见了个遍。所谓修士的仙门、宗门的仙门，便是如此的存在吗？
她毫无所惧地往前又进了一步，冷玉般的手指轻轻一拨，竟是把那剑锋都打偏了几分。
“你！”
钱长老心下大惊，即便他受了掌门的责罚，身上带伤，但也还是元婴的修为。然而此刻，他的剑竟被压制得无法反抗，这弟子的修为难道在他之上？！
林念念也是勉强压过了他，若是真打起来，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过他。但她神色不显，慢慢地走到了他面前，冷声道：“仙门并没有这个规定，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或者说，谁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等了许久，钱长老却始终黑沉着脸，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眼看着晋升赛就要开始了，林念念也不想再在这浪费时间。
然而，钱长老却并不打算放她走，他自背后又刺来一剑，剑光一闪，林念念立刻敏捷地侧身避开了，那来势汹汹的一剑没刺中她，竟生生劈开了她身后粗壮的树木。
杀意浓重，林念念心中一凛。
等他再挥剑时，她手中出现了刻着“回”字的白玉牌，白玉牌上莹润的灵光透着强大的法力，替她挡住了钱长老的攻击。
“这、这是？！”钱长老内心顿时惊骇不已，再难挥起长剑，掌门的白玉牌在她手中，他今日，必不可能再拦住她了。
林念念收起白玉牌，冷漠地丢下一句：“钱长老，这笔账，我回来再和你算。”
-
传送阵边，九云和长生已在等着她。
“怎么迟了？”九云见林念念脸上透着寒意，倒是头一回见她生气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林念念简单地和他们说了方才钱长老拦她的事，两人脸上皆忿忿不平。
“还好林师妹提前得了掌门的白玉牌，钱长老才未能得逞。”
九云轻嗤了一声：“这种渣滓也就是狗仗人势罢了。”
“他背后是谁？”林念念倒是很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帮着大宗门欺压小宗门、抢夺名额，又是谁误分弟子、趁机敛财。而他们，真的只做了这些吗？
九云摇了摇头：“下头四峰，也就炼丹峰干净些。听闻赵长老曾多次向掌门进言，但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也就这次，钱长老实在太过嚣张，掌门才罚了罚他。”
听了九云这话，林念念眉头微蹙，倒有些不明白了。这么说来，掌门很清楚背后的人是谁，但却一次又一次地听之任之。是他动不了那人，还是，他也参与其中？
她想起那个眉眼温柔、笑意盈盈的掌门，觉得实在是捉摸不透。
“不早了，咱们走吧。”陆陆续续有弟子进了传送阵，九云拉上林念念和长生，三人一起走进了朦胧的光雾里。
眨眼间，他们便到了山峰的最高处。
山底下连片的青翠林木早已瞧不见，入目的是大片大片柔白的云，仿佛看不到尽头。旭日高悬，云团一个接一个地翻滚着，偶尔会有山尖悄悄露个头，但很快便又淹进了云海里。
都说高处不胜寒，此处却是一副春光滟滟的景色，像是不存在于世间的仙境，昨夜的风雪竟未沾染它分毫。
飞檐翘角的殿宇依山而建，清雅秀美，笼在蓊郁林木和层层叠叠的繁花中。殿宇前方，是一座宽阔的长方形青玉台，离地面约一丈高，周围布着一圈金色的结界。
“看这阵仗，应当不是弟子间斗技了。”九云轻轻说了句，随后也跟着众人一起站到了青玉台上。
林念念时不时地朝后张望着，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掌门出现，众人皆向他行礼，落尘也没来。
徐回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身后跟着十余位元婴修士，赵长老、钱长老和李长老都在其中。而站在他身侧那人，林念念看到时却怔了怔，竟是那夜和李长老在小树林幽会的人。
电光火石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人今日依然是做男子打扮，全然没有那夜妩媚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神色平和，乖顺地立在徐回身侧。只有在徐回偶然回头看她时，她那双勾人的眸子里才会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爱慕。
林念念觉得，徐回的脑袋上仿佛在泛着绿光，而除了她，并没有人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这古怪的女子与掌门关系如此亲密，她到底是什么人？是钱长老和李长老背后的人吗？
徐回轻咳一声，对着众弟子照惯例说了些勉励的话，接着便宣告了本次晋升赛的内容。和下头猜测的一样，此次考验的依然是弟子们的破镜能力，但破的，却是各自的心魔。
“修炼一途，修心惟重。道心坚定，方能砥砺前行。”
“在幻境里，尔等须得战胜自己的心魔。若是胜了，即刻晋升，也是有的。但若是败了，便会被困在心魔里生不如死。”
这是徐回冥思苦想了一个月才想出的比赛内容，那日见完林念念后，他便推翻了从前那些老套的法子，发誓要想个新的、有挑战性的出来。
说完，他颇为得意地传音给站在身旁的薛宁：“宁宁，你说，这比赛内容是不是很有深度？！”
男子打扮的薛宁笑盈盈地回了句：“是，阿回哥哥好厉害。”
薛宁眼底霎时划过一抹幽深的光，她真是没料到徐回竟会给她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来，只能希望下头的人已经替她把事情都办好了。
徐回手中翻出一个漆黑的锦盒，里头装有一颗泛着墨蓝色灵光的圆珠，据说这是数百年前仙门里某位大能用大妖妖丹炼出的灵器，能引出人的心魔，结成幻境。
在催动圆珠前，他最后提醒了一次：“记住，若是胜不了心魔，便会被困死在幻境里。”
“没有把握战胜的弟子，此时便可从青玉台上下去了。”
林念念见到确实有两个弟子忧心忡忡地走下了青玉台，但留在台上的，还有近二十位弟子，他们盘腿而坐，脸上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坐到了九云身侧，青玉台上，也有不少像她们一样两两挨着的弟子。
徐回并未阻止弟子之间结队，到了幻境中，每个人都忙着应对自己的心魔，哪还分得出心思帮助别人，结不结队，其实没多大区别。
见众人皆做好了准备，他脸色一沉，两指并拢催动锦盒中的圆珠，那圆珠慢慢飘至空中。突然，墨蓝色的灵光倏地钻进了青玉台上每一位弟子的眉心，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闭上了眼。
圆珠在空中兀自旋转着，徐回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念念感觉到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她身侧，带着微凉的气息、并一阵熟悉的冷木香。她垂在膝上的手也被他轻轻地挠了下掌心，她勾了勾嘴角，终于放下了心。
而在失去意识前，她听见身旁的九云似乎缓缓地念了两个字——苍风。
她没有看见，落尘和站在台上的薛宁，在她念出这个名字后，脸色都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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