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江城中考，随着闷热的六月结束而结束。
车厘厘躺在凉席上，翘着二郎腿，吹着风扇，啃着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桃子。
听着窗外聒噪的蝉鸣，心里筹划着暑假活动，期盼着中考成绩不要太差，又祈祷着最好能晚点出来。
七月下旬中考如期而至，并没有因为车厘厘的祈祷而晚到。
爸爸妈妈比她都激动，立马打电话给班主任。
班主任带来了好消息，车厘厘超长发挥，考上了江城一中。
女儿没能够超超超……常发挥，没能考上家隔壁的省江中，车新海和邵彩霞有点小失落，但女儿能考上一中，他们还是很高兴。
车厘厘有高中可以上，不用去职中，全家都很高兴。
自从上了初中，爸爸车新海为女儿的成绩呕心沥血，每个学期一结束，都帮女儿问高年级的同学借下学期的课本，假期亲自辅导她。
还从其他父母那边取经，到书店买经常出状元的某某学校的练习册。
车厘厘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孩，还爱玩还偷懒，智商不足，勤奋来凑，他可谓是为女儿的学习成绩操碎了心。
最后，车厘厘的中考成绩超出了他们的意料，竟然考上了四星级高中江城一中，只比省江中少了一个星星。
车新海和邵彩霞开心了，也松懈了。
本就不爱学习的车厘厘，更加松懈了。
等车厘厘在外面疯玩得晒黑了一层皮。
车新海才意识到，他还没有问高一的学生借高一课本来给女儿做做预习功课，不然女儿一开学，肯定会吃力，跟不上。
但这时候已经是八月多了，狼多肉少，能借出课本的孩子，早就把课本借出去了。
果不其然，车新海问了好几家读高中的孩子，都没借到高中的课本。
车厘厘暗自开心，她真不是个特别喜欢读书的宝宝。
看着爸爸又回来了，她拿起桌上切好的一片西瓜，递到他面前。
车厘厘故作很期待的样子，凑上前去。
“爸爸，书借到了吗？”
“爸爸，吃西瓜。”
车新海摇头叹气，“没借到。”
“是借出去了吗？没关系，没有课本，我开学领书后再学习，也是一样的。”
“不是。”爸爸叹了口气，“我们家附近的几家孩子的书都借出去了，我托美芳姨妈帮忙去借，她有个表侄比你高一届，马上就读高二了，美芳舅母说是那个孩子不肯借。”
“哦。人家不肯借，也没有办法。”
车厘厘一张小脸落寞得如故园深深，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爸爸，辛苦你了。咱们不借了，不就是书嘛，没有书，咱也能考全班前三。反正没多长时间就要军训了，也看不了几个字。”
“嗯。”车新海点了点头，有被女儿安慰到。
谁知？
没过两天，美芳舅母就拎来一红塑料袋的高一教科书，各科都有。
额！
车厘厘震惊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啊！
车新海开心了，赶紧把一大红塑料袋的书塞到她怀里，催促她去看书，说这可是全市中考状元的课本。
车厘厘撇了撇嘴，好像看了状元的书，她也能考状元似的。
车厘厘挠了挠头发，撸下了三根不带毛囊的头发，头要秃啊！
不过，那个原先说不肯借书的人，没过两天反而愿意借给她了，这个有点奇怪呀！
她对这个课本上写着“徐勤思”三个字，没有好感。
书本没有包书皮，但书本看起来很新，没有很难看的卷边。
不像她的书，即便包了好看的书皮，从内到外都是边边卷卷，有的页码甚至都缺了。
翻开一看，空白地方记着笔记，字迹也很漂亮。
-
八月下旬，空气燥热，蝉都懒得叫，喊一声，停一阵。
高一开学之前，车厘厘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军训。
江中一中离她家也不远，骑车一二十分钟就到了。
但省江中，就近了，骑车五分钟，步行十分钟左右。
车新海和邵彩霞帮她拿着洗漱用品，送她到学校报道。
江城一中的学生宿舍，八人一间的上下铺，条件比较艰苦。
军训也都是很常规的一些内容，主要是队列，齐步走，正步走，军体拳，拉歌，看表演，汇报演出。
军训很累，每天五六点就起床出操，饿着受训，到了饭点才能吃早饭。
而且桌上的包子馒头鸡蛋等食物，还必须全部吃完，一个都不准剩下。
别人军训变黑边瘦，她是开始发胖了。
迷彩□□部裂开了。
迷彩裤裂开了，不是因为她发胖了，把裤子挤破了，裤子很大，但裤子的质量实在太差了。
车厘厘向教官反应，要求换一条新的。
未获批准。
车厘厘任命地问宿管阿姨借来针线，苦逼地坐在床边缝裤子。
歪歪扭扭，正戳反戳，收线打结。
拿起来，布料往两边一扯，针脚之间可以戳进一根手指。
拆掉，继续再来。
一拉，脱线了。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边边被戳的稀巴烂，幸好，迷彩服一向肥大。
毛边边卷一卷，她又往里面开始戳针。
同宿舍的女生童露实在看不下去了，教了她一种针法。
根据她的指导，车厘厘拿着针线，有模有样地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来回回缝了七八次，终于结实了。
军训快要结束时，车厘厘例假来了。
例假来了，好在最后一天比较轻松，汇报表演这类的。
好不容易熬到军训结束，她飞速地拾掇拾掇本就不多的行李。
行李放在车篮里，捆在车后座上，骑着车就回家了。
一路上，看到她回来的同村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看到她都和她打招呼。
各个一脸稀奇地看着她的迷彩服。
“厘厘回来啦！”
“奶奶好！”
“思思重不重啊！要不要叔叔帮你。”
“谢谢叔叔，不重。”
“思思真能干！”
顶着大太阳，车厘厘依然兴高采烈，骑着车哼着刚学会的军歌往家里走。
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卸下行李。
她左肩扛着一米多宽点的竹制凉席，右手拎着两大包杂物走到家，往大门里面一放。
累死了，就跑进一楼自己的房间，往铺着凉席的大床上一扑。
爽！
在家里就是爽！
床大，就是爽！
弹弹的，很舒服。
比学校宿舍里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她发出长长的喟叹。
眯着眼睛，打开落地扇。
身上穿着一身汗臭的迷彩服。
往床上一躺，就想先睡一会儿，再收拾从学校宿舍拿回来的东西。
火速把脚上的迷彩球鞋蹭掉，躺倒凉席上。
脚脏脚臭没关系，反正是凉席，等会儿洗过澡，用洗澡巾把凉席擦一擦就行。
捞过一旁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薄毯，揉成柔软的一团，塞在脑袋底下，翘着二郎腿，哼着小调，眯眼休息。
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突然，感觉两道锐利的光射在脸上。
像黑夜丛林中冒出的两道油绿油绿的光。
车厘厘一个哆嗦，立马惊醒。
放下二郎腿，双腿并拢。
腹部用力，立马坐了起来。
身下涌出一股热潮。
啊，这该死的例假，严重影响她的战斗力。
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陌生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倒还挺俊俏的。
但也掩盖不了他私闯民宅的罪过。
“你，你，你是谁？”她结结巴巴道。
怎么有陌生人到她家里来？
这人是谁？
小偷？
她记得刚才有锁院墙大门呀。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
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
该怎么办？大声呼救？
还是破财消灾？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
“你，你要干什么？”车厘厘赶忙站到床上，“我家的钱都在爸爸店里，家里不放钱，我没钱，你……”
少年微微低头，目光看向踩在凉席上，黑一块、绿一块、白一块的脚丫子。
低头又看了看四仰八叉躺在床前的迷彩球鞋，这鞋子质量真差，褪色严重。
“下来。”
“不。”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军体拳的招式，选了一招，双手格挡在身前的那一招，她小步后退两步，“你别过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现在速速退出，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要知道，现在是法制社会，就算是小孩子犯罪，也要惩罚的。”
“下来。”
“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感觉没安全感，车厘厘四处看了看床，床上的哆唻爱梦呢？小兔叽？小老虎呢？
还好枕头还在，眼疾手快地拿起床上套着竹制枕套的枕头抱在怀里，又软又硬，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枕头掩住她小半个身形。
徐勤思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自己的枕头也被面前这臭烘烘的小鬼玷污了。
小丫头一张脸又黑又红。
底子不丑，但……
稍微白一点的脖子里，臭汗涔涔，都黏在他的枕头上。
又黑又红的小脸上，汗水一条一条，往下淌，全滴在她的枕头上。
徐勤思的脸黑的彻底。
“放开枕头。”他伸手去抓枕头。
车厘厘搂紧怀里的枕头，“你别过来，否则，我会打人的。我会跆拳道，我还会军体拳……我打人很疼的。”
徐勤思刚摸到枕头一角。
车厘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上一用力，他掀翻在床上，跨坐在他身上。
借助枕头宽大的体积，摁住敌人的胸腔，直锁喉头。
“……”徐勤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
“哈哈，小贼，被我擒住了吧。”车厘厘得意一笑。
徐勤思：“……”
“我劝你不要试图反抗，乖乖伏法。”
“我不是小偷，你放手。”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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