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受到寒潮影响，一股强冷空气大约是在当天半夜里悄然来袭，乌城的最低温度跌倒了零下十摄氏度，山区还飘起了雪花。
部队里的供暖还没有完全跟上来，宿舍里的温度比起外面也没高出多少，几个初来乍到的女孩子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狂风呼啸着如同成千上万只野兽在嘶吼，风吹打着门和窗户发出巨大的冲击声，大毛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棉被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青怡姐，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冻死在这里？”
还没等段青怡回答，于丽就抢白道：“怎么可能，这点儿冷算什么，在我们老家东北，最冷的时候零下几十度呢，一出门就跟进了大冰柜一样，连冰箱都省了。”
“啊？！那……呜呜呜呜呜呜，我想回家了，我们家最冷的时候也跟春天差不多，这里简直就不是适合人类待着的地方。”大毛全身都在发抖，她已经把行李箱里的所有衣服都拿出来盖在了身上，可还是觉得冷。
段青怡从被子里露出小半个脑袋，安慰大毛：“要不咱们灌个热水袋？这样会暖和一些。”
“嗯。”大毛吸溜着鼻涕，已经冷到无法正常说话。
作为三人中的大姐大，段青怡终于从被窝里爬出来，摸索着找到热水壶，却悲哀地发现壶里一点水都没有了。
于丽挺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晚上洗脚，没留意直接用完了。”
听到如此噩耗的大毛欲哭无泪：“啊！居然没有热水，呜呜呜呜呜呜……”
这么冷的天气，没有取暖设备，也没有热水，这可让人怎么活？！大毛已经近乎绝望，她对于自己决定要来服兵役的事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才是第一天就已经被寒冷的天气逼退，后面的日子还怎么捱得下去。
段青怡穿上厚外套，拎起空水壶打算出去找热水，她才推开门，刺骨的风就让她不得不退回到屋子里。
“青怡，你还是别出去了。”大毛小声劝道，“万一给你冻感冒了，多麻烦。”
“没事儿。”段青怡从行李箱中翻出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拎着水壶毅然决然地来到外面。
肆虐的寒风从每一个方向吹来，刺激着段青怡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她眯着眼睛望向远方，苍茫的大地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连营地里的宿舍门也都关得很紧，看上去其他人似乎也都还在睡梦中。
既然已经出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作为姐妹里最年长的一个，段青怡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两个小妹妹。她艰难地行走在风里，好不容易挪到了后勤部的办公室门口，厚厚的玻璃上蒙着白气，看不到里面到底有没有值班的人。
“您好？有人在里面吗？”段青怡腾出来一只手轻轻敲打着玻璃窗。
屋子里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她挺纳闷，难道大家都还没有起床吗？按理说部队里有严格的时间规定，也不应该是这样啊。
就在段青怡拎着空水壶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战士们嘹亮有力的口号声。
她转身望过去，看到一支军绿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奔跑过来，让本来萧瑟荒凉的戈壁滩上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连长罗城跑在队伍的一侧，随着他的一声“稍息——立正。”战士们停下来，跟白杨树一样站得笔挺，因为寒冷，每个人的眉毛和睫毛上都挂上了白色的雾珠，还有的甚至结成了细碎的冰碴子。
看到拎着水壶的段青怡，年轻的战士们都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尤其是赵飞，他恨不得立刻出列，问问段青怡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是新来的女同志？”罗城看了一眼裹得很严实的段青怡，根本没认出来她是哪一位，也难怪，谁让段青怡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报告连长，我是新来的段青怡。”
“哦？怎么拎着水壶在这里？”
“屋子里没热水了，所以……”
罗城挑了一下眉，作为钢铁糙汉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女同志解释，常年奔波在野外的战士们早已习惯了没有热水的生活，平时凑合凑合也就应付过去了。
“赵飞！出列！”罗城喊道。
赵飞站出来，对着罗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帮着新来的同志解决一下热水的问题吧，其他人原地解散，十分钟后在食堂集合。”
罗城走后，几个战士留在原地故意没有离开，调侃着：“女同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段青怡礼貌地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们。”
黄卫淇这时候很够义气地推走了调侃的几个战士：“去去去，人家连长都安排让赵飞来帮这位女同志，有你们几个啥事儿呀。”
“连长就是偏心眼，哼！好差事都轮不上我们。”一位战士忍不住吐槽。
黄卫淇：“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赵飞有本事，对不？”说这话的时候，黄卫淇的一只胳膊搭上了赵飞的肩膀，“而且长得还那么帅，学校里追他的妹子多了去了。”
赵飞推开黄卫淇的胳膊：“老黄，你够了啊，快去吃饭吧。”
“我还没说完呢？”
赵飞无语又无奈，“那你有话快说，别磨蹭。”
“那个……”黄卫淇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段青怡：“弟妹呀，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大眼睛女孩，她没对象吧？有空儿的时候就麻烦你在她跟前替我多说几句好话……我这人别看平时挺粗糙，可该温柔的时候也挺温柔的。”
“呃……老黄你别说了，我真的要……吐了。”赵飞捂着嘴作呕吐状。
“兄弟，你……别打岔。”黄卫淇一把推开赵飞，继续笑眯眯地看着段青怡，“我是认真的，只要是我黄卫淇看上的女人，我一定会对她千般万般好，绝对的中国好男友。”
段青怡笑着点了点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确定我是段青怡？我明明穿的是于丽的衣服。”因为顺手，段青怡出来的时候披着于丽的毛绒外套。
黄卫淇露出老司机的微笑表情，“这还不简单，你们俩的眼睛完全就跟长在对方身上了一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等黄卫淇这个磨人精终于走后，赵飞和段青怡面对面看着对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帮你拿着吧。”赵飞主动接过段青怡手里的空水壶。
乌城这地方缺水，后勤部仅有的水已经被炊事班师傅用来煮早饭，连凉水都没有，更别提热水了。
“要不，算了吧，其实这事儿怪我们自己，昨晚用水太浪费。”段青怡说。
赵飞抓着后脑勺，果断地说：“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
“我去挑几桶水回来。”
“可是现在这么冷，打水的地方又很远。”
“没事儿，我不怕冷，而且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你先去吃饭吧，回头我打完水回来叫你。”赵飞语气轻松，似乎这只是一件特别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看着他挑着水桶走在寒风中，段青怡大声喊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赵飞摇头：“不用，你快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段青怡看着赵飞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地间，裹紧了身上的毛绒外套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大毛和于丽已经起床，抱怨归抱怨，这两位千里迢迢来参军的女同志还是不愿意半途而废当逃兵，她们几乎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穿在了身上，俩个人简直就是妥妥的棉墩子。
段青怡看着她俩哭笑不得，“你们穿成这样还怎么训练呀？”
“就照常训练呗。”于丽试探着踢了一个正步，结果因为穿的太厚，腿根本就迈不开。
大毛看着于丽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丽丽，你这样特别像一只熊，真的太好笑了！”
于丽也不在乎，干脆大大咧咧地模仿着笨熊的样子在宿舍里来回走路，她表情生动，操着一口好玩的东北腔，于是就有了二人转的搞笑气氛。
三个人哈哈大笑着，暂时忘却了天气的寒冷以及即将到来的严峻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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