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在家里休养了一周后，段青怡终于来上学了，赵飞显得特别紧张，他扛着扫把站在升旗台附近东张西望，等待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班主任郭恺派人来敦促了他好几次，赵飞还是磨磨蹭蹭，上课铃都快响了才打扫完一半。郭恺没辙只得亲自来监工。
看着这小子游离在外的状态，郭恺耐着性子走到跟前，敲了敲他的脑门：“赵飞，你这是扫地呢还是绣花呢？都一个小时了还没扫完？”
赵飞看到段青怡慢悠悠地走进校门，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可这还没持续几秒钟他又不得不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线。
几乎是紧随着其后，段主任推着一辆电瓶车走了进来，他神情肃穆，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戴着茶色眼镜，有种生人勿进的既视感。
“看什么呢？还不快点儿打扫，别影响其他人的早读时间。”郭恺对着赵飞的后脑勺又是一拍，接着匆匆赶去开教研会了。
赵飞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扫完剩下的一半升旗台，扛起扫把迈着最大的步子跑回教室。
段青怡的表情非常平静，她依旧是之前那样的认真、温柔，让人不忍心打扰。赵飞回到座位上，胡乱翻开一本古诗文背诵心不在焉地读起来。
“同桌，”段青怡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赵飞已经把同样的一句诗读了不下十遍，还张冠李戴记错了作者名。
“嗯？”赵飞满脸期待地看着段青怡。
“你读错了，这是李白的诗，不是杜甫的……”段青怡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来她心态调整得还不错，赵飞本来特别担心那件事情会对段青怡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怕段青怡会因此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嘿嘿，谢谢你，同桌。”赵飞傻傻地笑着，继续背诵那首怎么都背不会的古诗。
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注意着段青怡的情绪，看到她还是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地看书，和班长李悦她们聊天的时候也很自然地笑着闹着，还现场讲起了冷笑话。
课间休息的时候段青怡站在一群女生中间，她的脸上是自信又明朗的笑容，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地意义风发，那么地有活力。
赵飞托着腮帮子出神地望着她，陈明明一边叠纸飞机一边看着赵飞，好奇他在看什么居然会如此专注，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笑得一脸深意。
“老大，看来你果然喜欢周晓溪呀。”陈明明乱点鸳鸯谱。
赵飞压根就没听见自己兄弟的话，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段青怡身上，只听见她用很温柔又带着点儿调皮的声音说：“我给大家讲一个冷笑话，从前呢有一只鸡很喜欢散步，下了大雪的时候它还是要去散步，它就独自在雪地里走啊走，一不小心就滑倒了……所以这就是一个滑鸡（稽）的故事。”
大家听得很茫然，周晓溪费劲儿地消化完这个冷笑话，疑惑地问：“所以，笑点是在哪里呀？”
“你们真的都没有发现笑点吗？”段青怡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冷笑话会遭到冷场。
赵飞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着急，他绞尽脑汁想啊想，终于get到这个冷笑话，然后装作非常淡定地问：“你这是用了谐音梗吧，滑鸡等于滑稽，真的很好笑诶。”说完非常捧场地大笑起来。
段青怡赞许地看着赵飞，很开心有人能懂她的冷笑话，赵飞因此更得意了，心里似乎有一万只小鹿在东奔西跑。
而包括周晓溪，陈明明在内的其他人依旧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纷纷表示这个笑话真的是太冷太冷了。
周晓溪：“青怡姐，我真是服了你了，冷笑话大师非你莫属了。”
段青怡温柔地笑笑，离开那帮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赵飞赶紧自觉地让开过道让她进去。
“你不用特意出来的，我也没那么胖嘛。”段青怡看着赵飞留出来的宽敞过道，足足够两个人并排走进去，关键是他居然还把桌子往前推了推。
“这不是因为你比较重要嘛。”赵飞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段青怡问。
“没什么……”
所以，她真的已经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了吗？赵飞对此感到怀疑，可是看着若无其事的段青怡，他也不得不让自己相信。从她的眼神，表情里看不出一丝异样，对外公布的请假理由是肠胃炎住院，陈明明和赵飞也承诺对此事只字不提。就好像段青怡真的只是半路上吃坏东西引发了肠胃炎。
那条巷子，那片废厂区，那个变态的男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现场没有监控，也没有另外的见证人，小县城的人们并没有把几个高中生的话当做一回事儿，他们去派出所做了笔录，变态男被象征性地问了几句话，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段主任为此事和妻子罕见地大吵一架，他坚持要让这个变态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妻子的一句话就让他败下阵来。
“你觉得这件事儿被更多人知道了对我们的女儿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王玫发出心痛又无奈的质问。
变态男不是别人，正是那巷子附近豆腐店的老板，他平时与人为善，做生意老实本分，在那一带人缘很好，没有人会相信他会对一个高中女生做出那样猥亵的事情，甚至有人在听到一些消息后反过来说是这几个不懂事儿的学生在诽谤造谣污蔑好人。
这年头，造谣不需要成本，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就能将一个人从神坛拉入地狱，也能把黑的变成白的，圆的变成方的。
没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真相，只要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无所谓，也不重要。
晚自习结束后，班里唯一的走读生段青怡背上书包往出走，赵飞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
“大哥，你不回宿舍吗？”陈明明问。
赵飞摸着后脑勺：“那啥，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儿。”
段青怡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人，她没有回头，两个人一路走到校门口，也不说话，自始至终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黑暗中，赵飞也无法揣摩段青怡的心思，他打包票一般地说：“我送你回家吧，不放心你一个人。”
“谢谢你。”段青怡回头，感激地看着这个男孩子。
“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哦。”段青怡看着不远处推电瓶车过来的段主任。
赵飞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看到段主任黑着一张脸，顿时汗毛都竖直了。
“主任好！”赵飞赶紧打了个招呼。
“你不回宿舍来自这儿做什么？又想溜去网吧？”段主任一看见赵飞就没什么好脾气。
“我……我就散个步。”赵飞不想说出真实原因。
还好段青怡替他打了个圆场：“主任，他是来给我送书的，我收拾书包的时候把数学书落在抽屉里了。”
段主任的眼神缓和下来，他打量赵飞一眼：“行了，抓紧时间回宿舍，别在外面逗留了。”
赵飞“哦”了一声，但是还站在原地。
“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快回宿舍！”
“那……”赵飞看着段青怡，一脸的担心，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段青怡和段主任的父女关系，他们不管是从外形，还是从性格，根本找不到相似的痕迹，况且俩人在学校里也并没有多少往来，对彼此之间的关系守口如瓶
段青怡笑着说：“你放心，段主任会送我回家的，快回宿舍吧，等会儿该熄灯了。”
赵飞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段主任，没想到段段会这么好心，居然还愿意护送女学生回家。
段段充满杀伤力的眼神透过茶色镜片，穿过昏暗的路灯投射到赵飞脸上，像是警察审讯般：“臭小子，还不走？！”
赵飞认怂：“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那段青怡同学就麻烦主任您安全送回家了，她一个女生挺让人担心呢，毕竟这么晚。”
段主任此时在心里嘀咕：“我自己的女儿还用得着你这个家伙来操心吗？”可他也只能敷衍地点头，摆摆手让赵飞快点儿走。
一步三回头的赵飞看着段青怡坐上段主任的电瓶车，段段还给了段青怡一个白色的头盔，俩个人迎着路灯渐渐离开赵飞的视线范围。
“还挺会照顾人嘛，都知道给小姑娘准备个头盔。”赵飞居然开始对段段有点儿改观。
转念一想，他又不这么认为了，段青怡长得那么好看，是个男人都会想要保护她照顾她吧，虽然段段年纪大了，可江山易改，男人的本性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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