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诺诗表情迟钝地带着两个小姐妹，歪歪扭扭地转到队伍末端，几经辨认终于找到藏在帽子口罩里，衣领翻上去拉链拉到最上面的林新。她左右看看，见没人关注这里，冲着林新后背就是一巴掌。
“姐们儿，你这全副武装准备去做什么亏心事呢？说，从实招来，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我老公已经暗度陈仓？”
自从听到刚刚媒体采访时说陆垚准备找林新合作这个消息，诺诗就按捺不住自己已经错乱的心跳。她打开手机，找到影帝粉丝群，确认是陆垚团队放出来的新闻，但是陆垚那边没有说死，只是说在找合作对象，倾向与林新这种类型。
本来觉得多半是因为林新形象好，可群里有个粉丝截图让她身子一震。
“喜欢看乒乓球，几年前有个刚出道的女选手，自己很喜欢这位女选手的打法。”陆垚这段话夹在一堆合作互相端水的文案里并不起眼，可与刚刚无意间听到的合作消息结合看，诺诗脑袋瞬间嗡嗡直响。
那是陆垚啊，是她荧幕处女秀就能夺得国内金玉奖的哥哥，是她一人单枪匹马杀入水城电影节一战成名的老公，是她从来不提任何女性让人一直以为这人有可能是弯的男人！
怎么就这么快便宜了林新！
出发前明明只是调侃，几个小时以后竟然告诉她林新真的被陆垚选中了，什么鬼？！
“说什么呢，听不懂。”林新抬眸，隔着几层人，撞上一个男生的目光。男人举着手机，似乎在找人，见到她时，原本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神忽然找到猎物一样兴奋。
林新再次压低帽檐，队伍中快要排到自己，也不再换位置。朝诺诗摆摆手，见这姑娘不说话但是面部表情极其丰富，弄不好刚刚那个男人就是通过她找到的自己。
“不想被我连累上情感道德类新闻，你就老实会儿。”
诺诗这才想起来自己找林新的目的。顾廷之知道她与林新关系不错，是个机灵性子，让她过来帮林新，别采访时说了不该说的。
她推推身边带来的高个子女生，“小雅，帮个忙，你跟你新新姐换个帽子，去那边排队。”
被称作“小雅”的高个子女生是跟队来帮忙处理杂事的二队队员肖觅雅，身形与林新相似，顾廷之让诺诗带她过来，想让肖觅雅帮忙分散机场内记者的视线，尽可能避免让林新再一次身陷热点新闻泥沼。
“不用了，晚了。”林新边准备办理托运，边觉得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着实可笑。
放在以往，林新不是重点队员，压根不会有流量，也不是各类场合重点跟访的范围内。自从陆垚那边陆陆续续放出口风，让常年在一线跑新闻的苏炳元敏锐地嗅到不一样的味道。
业界口碑事业双收的影帝与长相姣好但受人压制的体育小花之间的火花，在所有人都追奥运热度时，这个点一旦被引爆，会将热度抄到另一个不可预料的高度。
方才一直找不到林新，让他一度有些烦躁。刚刚不经意间的一眼对视，让苏炳元无比确定那位包裹严实的女生就是林新。
那双眼睛里盛满清冷孤傲，让人惊艳。
苏炳元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彻底放弃已经跟不上自己的摄像，举着边角碎裂的手机，来到林新身边。
他看林新一个人正费力地办理托运，便一手拿着相机和话筒，一手扶在箱子底部，稍作用力将十分笨重的箱子放在托运行李处的传送带上。
“谢……”
林新刚要道谢，见是刚刚那个男人，所有感激的话堵在胸口，眼神十分警惕地望着对方。
“你要做什么？”
苏炳元见状笑笑，见林新行李托运等工作结束后凑上前去。
经验丰富的他感觉到林新对镜头的强烈，他当着林新的面将手机揣进兜里，表情放松，似乎目的不在于采访，而在于结识新朋友。
他伸出手，面带笑容。
“你好，林新。我是《大话乒坛》的记者苏炳元，很高兴认识你。”
诺诗见状，侧脸看了眼林新脸上的不耐，没等她表示出来，一个跨步探身向前:“不好意思，林新身体不舒服，不接受采访。有问题您可与我们随队外联人员沟通。”
林新有些感激地朝诺诗点点头，抬脚准备离去，走以前她回头看了眼还在等她回应的苏炳元，后者正举着手机拍摄，见她发现脸上有撤不回的尴尬。
良好的修养使然，林新薄唇抿成一道直线，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机场里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脸上或充斥着即将启程回家的兴奋，或因一些无法明说的原因有诸多沮丧，可林新不同，她站在这里望着对方的时候，像一颗冬日寒风中站立的雪松，干净凛冽，可以涤净灵魂。
谁不想摘一朵天山上迎雪绽开的无瑕雪莲花。
苏炳元抓拍到她回眸一瞬，放下手机，他想，这样的眸子，这样的姿态，不需要过多缀述，只要一张照片，就能轻轻松松博得流量。端看这人自己想不想要罢了。
他想起来什么，朝林新离去的方向抬高音量:“家里妻子是您忠实球迷，妻子叮嘱我，见到您一定要同您说，未来加油，一切都好。
前面领队在核查实到登机人员，林新没再回头。苏炳元低头看着手机里女生气质清冷的侧颜，额前散落几缕碎发，似乎仙女造访人间。
他找到责编王亚若对话框，点击发送，没有任何文字。
片刻功夫，王亚若发来三个巨大的“！！！”。
“这是林新？快快，我找人修一下，这张照片我要立即发出来！”
因为成为唯一一家拍到林新照片的媒体，再加上同步放出与近期陆垚电视剧热点紧密集合的采访视频，即便他们没有主动将二者联系，可陆垚身后巨大的流量依旧让让坊间再度充满猜测。
这让《大话乒坛》狠狠出了一口气，发出来的采访视频累计观看人数破千万，点赞评论转发数量居同时段新闻稿榜首。
一部分梦女粉开始快速切割陆垚与林新之间微乎其微的关系，甚至不惜与林新黑粉合作，将林新钉在倒贴男人的形象上。另一部分理智粉丝，表示如果有合作机会，也是自家哥哥眼光一贯地好，欣赏的人也都是美强的那种。
林新再一次出现在头版头条上，只不过与她并列的名字，这次换成了陆垚。
苏炳元再一次成为体育界媒体的爆点记者。
赵智慧在京急得团团转。他看着顾廷之对话框里发来的新闻截图以及几个问号，头晕脑胀。赵智慧找到王若亚，希望凭借老同学的旧情，撤掉新闻。
“若亚，你要是撤掉新闻和通稿，我直接找你约后面五期的国乒重要新闻稿，每篇按字计价。”
王若亚修理涂满红色甲油的手指，在电话另一端语气真诚地回复他:“你现在要公关的不是我，而是陆垚那边。你仔细看看，后面的通稿压根不是我这里砸钱买的，我这几个新闻稿件一发出来，后面所有转发评论的通稿恨不能把全篇写满陆垚。”
她朝指间白屑轻吹一口气，满意地看着形状完美的指甲，继续说道:“我不过就事论事把新闻拼到一起，可没有其他坏心思。”
合上手机，赵智慧看着点爆的新闻发愣。
照片上的林新冷的像是地下沉寂多年的寒冰，他想起那晚陆垚脸上的势在必得，十分头疼。
真的把林新给他，难不成两块冰放一起还能负负得正，变成两个暖水瓶？
“小李，去找陆垚那边团队对接下，还没等我们内部走完流程，他们怎么先把找陪练的风声放了？”赵智慧一边在微信上给顾廷之回消息，一边指挥负责媒体对接的李然去提前做好公关。
“好的，赵主任，我马上联系。”
谈光亚与李然对接完，见对方确实需要执行国家规定，一时摸不清是否继续按照原定动作开始加大宣传投入力度，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同陆垚汇报。
“陆哥，您现在方便通话吗？”
电话里传来清冷暗哑的声音。
“嗯，什么事？”
“陆哥，我们之前定好的通稿需要再跟您核对一下。刚刚国家乒乓球队那边打电话过来，希望我们对林新参与电视剧拍摄的内容延后发稿，目前该事项还没有与运动员本身沟通，如果可行，内部也要走流程。”
陆垚面色不虞，他把玩手里端着的红酒杯，眼神晦暗不明。
前几天工具人一样上热搜，站在其他男人身边，也是沟通过的吗？
“光亚，告诉他们，通稿可以延迟，人不能换。”
挂断电话，陆垚紧紧盯着杯里所剩无几的红酒，眼尾渗出点点猩红，许久，缀满胡须的下巴向上轻抬，红酒没入薄唇，喉咙上下滑动，直入腹内。
不过费些功夫罢了，他等得起。
奥运会比赛虽然结束，但引起的热度未曾消退，获得奖牌的运动员迎接无数媒体采访，回到家乡接受当地隆重又盛大的迎接活动。
这些都与林新无关，回到队里，再次回归以往单调枯燥却目标始终如一的训练生活。
“新新，一会儿洗完澡一起去逛超市吗？”诺诗带着舍友，女队二队新来的贾艳艳来找林新。
贾艳艳十分好奇地打量林新，心底暗暗惊叹，果然是女队历年来最漂亮的队员，见林新望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撇开头。
“新姐，你好。我是贾艳艳，是上津人。”上津口音里儿化音特别多，不管谁说都听着挺拽。
林新见这姑娘圆嘟嘟小脸上略显讨好地笑，不自然地回道：“你好，叫我林新就行。”
贾艳艳见女神开口说话的清冷调调，越发感觉自己魂要丢了，正魂不守舍。
林新也没有特别想交际的念头，她转头对诺诗说：“我今天不去了，你去的话帮我带五盒方便面回来，回头我转你，谢了。”
林新回宿舍后简单收拾下就准备出门。
明天休息，前一段时间比赛训练紧凑，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不知道小孩子们有没有失望。
她避开诺诗外出邀请，出门时特地绕开队员们经常去的几家商场，叫了辆车，去了三环外一家综合购物中心。
进入商场后，林新特地绕到导引图那里看了眼儿童玩具所在楼层，确定好目的地后便直接搭乘直梯前往。
儿童玩具五花八门，导购见她需求量大，恨不能适合的全都拉出来供她挑选。等选完付款时，林新脑袋里依旧晕晕乎乎，两手被购物袋塞满，她拉低黑色渔夫帽的帽檐，冲导购浅笑致谢后走出玩具店大门。
低头看了眼手表，已近八点，方才选购的时候错过饭点，从玩具店出门右转直走穿过连廊，是一整片的饮食区，香味丝丝缕缕袭来，肚子里“咕噜”一声，林新这才感觉到饥饿。
她低头看看左右手挂满的购物袋，迟疑片刻，还是准备去犒劳下自己的胃。
运动员外出饮食有明确的规定，猪肉牛肉等不能吃，她看看饮食区悬挂密布的饭店名称，挑了家鱼粉的快餐店，见店内卫生情况尚可，便走进去要了碗黑鱼片汤粉，佐两样小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放下手提袋，见右手手指勒得有些发红发疼，低头见桌子左下角有扫码点餐的二维码图形，扫码又下单了两瓶冰可乐。
冰可乐很快送上来，林新偏过头朝服务员点头道谢，谢绝服务生提出帮她打开易拉罐的建议。
她伸出右手，握住冰冷的可乐包装，五指收拢，指尖用力后泛白，一点点地缓解方才手指的不适。
林新选位置时见身边靠着的是黑色玻璃装饰的墙壁，并没有特别在意，将口罩摘了下来。她前排的座位靠着的是真实的玻璃，只是颜色偏深，并不影响人的视线。
店里的人看外面一览无遗，外面的人往里看，也十分清晰。
陆垚在商场结束一场主办方组织的商业活动后，正快速离开，步行至饮食区，各种菜品味道交错在一起，让他作呕。他稍稍停下步伐，勉强忽视方才胃里上涌的难受，无意间从窗户外面瞟了一眼，见到刻入骨血极其熟稔的侧脸，褐色的瞳孔瞬间放大。
陆垚放慢脚步，似乎表现出对身边主办方公关人员提出的建议十分感兴趣的态度，身子微微前倾，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主办方派来的人员，落到昏暗的玻璃内剪影上。
“陆先生，不知道您意见如何？是否同意与我们继续合作？”说话的人本来没想着能成，公司那边提出工作要求后自己也是嗤之以鼻。
陆垚是什么人，这次不过因为电视剧需要答应赞助方要求，竟然还想用提高合作费用的方式继续。陆垚可从来没有因为钱低过头。
但就是因为说的时候毫无希望，见陆垚竟然有些兴趣，还停下来询问其他人意见时，莫兰竟然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无。她安静地等着陷入沉思的陆垚，心底暗暗怀有希冀。
“你们产品不错。”陆垚等看清楚女生身边购物袋上的字样，眸底忽暗忽明，一个场景闪现眼前。他扯动嘴角，眼尾掺杂些许快感，抬头时见产品公关站在一旁等他意见，便随口扯了几句。
随后，微微侧身朝身后谈光亚说道：“具体合作事项你去沟通。”
“好的，陆哥。”谈光亚看向自家老板，一时摸不准他意思。以前这些工作都是为了应付，这次却……
他一边向莫兰继续了解合作框架，一边朝瞥了陆垚好几眼，见他似乎并没有真的上心，但对自己略微抬高声音的讨论内容也没有不悦时，压下心头犹疑，与莫兰确定具体沟通的时间和地点。
既然吩咐下了，就没必要继续猜测真实意图。
陆垚这一刻心里没有这么多圈圈绕绕，不过因为让他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他决定对此时此刻身边所有人和所有事，都报以最大程度的支持和理解。
次日，林新早早收拾好，带着自己昨天买好的玩具以及之前准备的乒乓球器材，打车去往当地一家中型儿童福利院。车内，她正反复计算自己带的礼物够不够分时，手机来电铃声响起，林新接起来，是她昨晚定蛋糕的店家。
“林女士，您预定的蛋糕已经做好了，请问是给您送到家还是您自己方便时来取？”
“帮忙送到松岩路122号篮星儿童福利院吧，可以的话请加急。”
“好的，再跟您核对一下蛋糕上的字样，是兰可小朋友生日快乐对吗？”
林新点点头，“是的。”
“那好的，女士。这边正在紧急帮您叫快送，您收到后如无法及时食用，记得放冷藏室保存。”
“谢谢。”
挂掉电话，林新看微信上多了一封未读消息，点开后是福利院院长发来的语音。
语音传来小姑娘稚嫩的声音。
“新新姐姐，您快到了吗？我好想您呀。”
林新抿唇微笑，冷眸里多了一些未曾察觉的暖意。
[路上有些堵车，蛋糕到了让孩子们先吃，我随后就在。]”
司机行驶时接了个电话，为了安全起见稍微放慢了驱车速度，后方等待变道的车辆使劲鸣笛提醒，他正要来气想要通过后视镜看看后面的车到底什么来头，还没看清车牌，却因坐在后座的女生冷冽的五官里一瞬间的柔和而漏了一拍心跳。
垂眸浅笑，竟如寒冬里绽放的红梅，好看的让人惊叹。
后面喇叭声不断，他醒过盹来，稍微加快速度，车辆闪到一侧，示意后面的车尽快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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