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许是他站在原地愣得太久，男人只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江先生。”
一股淡淡的冷香从江李的鼻间窜过，江李才仿佛灵魂归窍，如梦初醒般，死死地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宛如黑暗想吞噬光亮，却又克制地收回，将一切不该有也不能有的情愫压下，他无意识地咬住了惨白的下唇，背过去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还残留有对方几分余温的皮肤。
他回过神后，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下意识的动作，哑声道：“林医生。”
林书默没对这个触碰有什么在意，有些理解他现在的紧张，毕竟方才刚被他不小心听到了墙角。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想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主动寻了个话题：“借个火？”他抬起了指尖没点燃的烟。
江李连忙拿出打火机，动作略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靠近男人手指的烟点火，却发现在阳台顶着冷风和丝丝密密的雨根本打不起来火。于是江李更加靠近了一点男人，想尝试着用身体去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冷风。
林书默察觉到他的动作，看了一眼他消瘦细白的手指，反手轻扣住他的肩膀，礼貌而轻松的将两人换了个位置，随即松手低下头用烟去触碰江李手中燃烧的那一簇微弱火光。
江李鼻间还萦绕着男人衣袖间的香，两人离得很近，他几乎有些沉醉，垂眸看着林书默低下头头顶黑色的发旋，他想掩住眼中不停翻涌的情绪，那是一份赤诚且纯粹的感情。即使此刻爱意在心中如同火山爆发出的岩浆般热烈，翻腾到无以复加即将澎涌而出，即使再渴望身前的人更近距离的接触，他现在也只是身体微微僵着，愣愣地看着眼前一股白烟上浮。
眼见林书默抬起了头，江李连忙紧张地屏住了自己絮乱的呼吸。
“谢了。”林书默向后退开两步，使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安全，江李这才得以悄无声息地喘了一口气，却更有几分舍不得他的远离。
两人一时没有再说话，江李沉默地看着身前的林书默，朦胧的雨雾沾湿了他的发丝，修长的身子半倚着栏杆，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香烟慢慢的靠近唇边、而又分离。缓缓吐出的烟雾被淋湿在了这方天地中，缠绕在眼前，他不知道在眺望何处，温柔的眼神中含了几分笑意，与以前的模样一般无二。
林书默正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他的身前，与梦中的泡沫不同，与幻想中的影子更不同，现在他们两人分明近在迟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
江李突然就想起了他方才闻到的淡香，他盯着林书默的衣袖，突然轻声问道：“林医生平时是喷香水吗？”
闻言林书默止住了动作，侧过身子同江李对上视线，温声道：“嗯？江先生是闻到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林书默突如其来的一眼令江李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地停顿，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眼，便是江李这些年来念念不忘的风景。他点一点头，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难耐地咽下了一口口水：“嗯很香。”
林书默有些疑惑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寻找似的在上面嗅了嗅，可是除了淡淡烟味外，再没有其他的味道了。
林书默想了想，如实答道：“我从来不喷香水，或许是江先生闻错了。”
江李依言了然般再次点了点头，平淡的声音中不易察觉的带了些许惋惜：“可能吧。”
江李又想起了什么：“之前采访的那篇初稿我已经写完了，需要发给您看看有什么不方便发表的地方吗？”
林书默听着江李话中的敬语，有些好笑地偏头注视着他，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江先生的敬语也太客气了。”
“林医生也很客气。”江李动作一滞，默默地说。
林书默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听的他有些耳畔发痒，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耳垂。
他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内心忐忑地开口：“林医生方便加个微信吗？”顿了顿又给自己补了个借口，“我好把初稿发给你。”说着掏出了手机。
林书默看着他略显急切的动作，将口边那句‘可以直接发到邮箱’咽下，他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江李立马上前扫了一下，听到“滴”的一声后发送出了好友申请，直到看见林书默同意了申请，他才放下心般地收起了手机，珍重地放回了口袋里。
两人站在阳台闲聊了许久，久到雨点打湿了发梢，穿堂而过的冷风，带来了江李一身不自觉地轻微颤栗。
林书默看着他的模样：“有点冷？”于是将指端香烟在湿漉漉的阳台上按灭，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进去吧。”
江李还想两人能再待会儿，刚想说自己不冷，却听见林书默又问：“江先生的唇色是天生的吗？”
前者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他的问题，轻轻“嗯”了一声，于是乎错过了回答他那句冷不冷的问题，只好往屋内走去。
林书默紧随其后，善意地为他挡住了有些冰冷的凉风细雨，江李察觉到他的动作，顿时有种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
关鹤白频频看向门口和手机，因为担心已经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这次吃饭是为了刚回汉城的林书默接风洗尘。林书默在美坚立几年时间里就混的风生水起，本来以为他可能会一辈子待在那边，却没想到他会选择突然回了国，直接打了亲朋好友们个措手不及，而令他现在更没想到是，一向准时的林书默居然快到约定时间了还没出现。
当看到林书默姗姗来迟的身影时，他才如释重负，开玩笑说：“我以为你会早到特意提前来了十分钟，没想到你居然压着点才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不来了。”
林书默只好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对着多年老友道：“关大少爷的约谁敢不来，我先自罚一杯。”说罢脱下沾湿了雨露的外套落座，“不过是有些事耽搁了。”
关鹤白给他面前的酒杯斟了杯酒关切问：“怎么了？这么多年了，美坚立的国门都拦不住您的脚步，什么事还能拦住您的脚步？”
“总得回家的。”林书默失笑拍了他一下，不过也无意给他透露不小心听到的别人的私事，只好含糊道：“遇到了一个人，是最近与我合作一篇采访稿的作者，所以聊了几句。”
“采！访！稿！不愧是我们镀金归来的林大医生！是哪位幸运儿三生有缘才采访到我们的林大医生？”关鹤白语调刻意夸张地惊呼了几句调笑着好友，惹得林书默不停地轻轻笑着摇头：“不过确实有缘，那位先生之前也是汉城一高的，跟我们还是同一届，”
“谁啊？我认识吗？”关鹤白一时也有些好奇，不停地追问着。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林书默将手中的酒缓缓饮尽：“叫江李。”
关鹤白摸着下巴咂么了一下这两个字：“好耳熟的名字。”他抓了抓脑袋，有什么东西闪过却又没抓住，小声嘀咕道：“是因为名字太普通了吗？就是两个姓组在一起。”
林书默也就是随口一提，没希望关鹤白能想起点什么。但关鹤白却是突然猛地握拳锤了一下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江李！我想起来他了！”
“恩？”林书默疑惑地瞥向他。
“你不记得了吗？他好像不是很正常，在高二那年因为性取向的原因家里还出事了，还闹的挺大的，所以被强制转学了。”
“性取向？”林书默抓住这重点的三个字，方才的酒液顺着喉管流入久未进食的胃里，已经带来丝丝灼痛。还没等他开始仔细回忆刚才听到的江李和那个女孩子两人说话的内容，就已经听到了对面的好友说。
“对啊，他是个同性恋啊。”
——同性恋。
多么惊世骇俗的三个字。
关鹤白接着说：“当年好像是有人发现了他藏在抽屉中的情书，猜到了他的性取向，他也没否认。”
林书默抬起头看向他：“情书？”
“嗯，没送出去的一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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